17。老梁暴露
平川小毅见丁纯来找很高兴,丁队长会找我的。
每一步都是考验陷阱吗?丁纯心想。下面该干什么,队员正待命,请教太君侦缉队做什么?
平川小毅说安排人在县城记录可疑分子的讲话和态度,接近每一个外来人员,他们住址,职业。丁队长,简单吧?
如果这样的话没问题。
每天给我一份报告!
我一个人写,十二个人都写,一天可接见不少人哪,报告怎么写?
平川小毅显露一副狐狸的笑容,写你认为重要的,写什么都可以。
发枪吗?丁纯想起马县长的一种策略,多问,问烦他。多请示,让他在优越感中产生麻痹。马县长究竟是什么人呢?集贪婪,狡诈,无情,神秘于一身,死的却也惊心动魄!太君,我有把枪打不响。
枪不一定用来打,平川小毅说暂时不发,你们的任务收集情报,抓人有宪兵队,保安团。
丁纯又问有额外的费用吧,除了薪水。外面跑一天,有些开销······
平川小毅很有耐心,他从抽斗里掏出一沓法币。丁队长,我没看错,你是一个优秀的人,钞票大大地有,不用客气。这是十天的费用,发下去,你的,另有!
丁纯欣喜地接过钞票,谢谢太君!弟兄们一定尽力。每天的报告什么时候交,我怕晚了写不完,找不到太君也是问题!一千字怎么样。
一天一份,可以留二天!
有没有侦缉队不能去的地方?县里有许多太君的禁区,弟兄们不清楚,万一发生误会不太方便?
除了宪兵队,皇军驻地,你们随便出入。
监狱,洋行也行?
我说了,除了宪兵队皇军驻地,发现可疑分子你们有权利搜查!
谢谢太君!
丁纯回侦缉队交代任务。把钞票发下去,打发他们上街干活!事情忙完准备出门,这时王宵云进门找他。
丁科长?王宵云六神无主,见我爸没?
没有,丁纯回答。
我爸不见了,我找了一上午,谁都没看见!
丁纯说没事又不是小孩子,一会儿我上街碰见招呼一声。
哦。王宵云窝窝囊囊走了!
丁纯直接朝火车站走去,他觉得将来工作的重点就是火车站和码头。火车站在县城的边缘,作为敌人整个运输线上的一环,县城的作用只体现在车站和码头。码头虽然守卫的也很严,因为需要雇佣大量的船只进去相对容易,扫荡结束码头可以开放,火车站简直是铁板一块完全成为军事禁区。日军守备中队分不负责火车站的防卫,敌人重视的地方自己也该重视。以前和马县长来过几次,观察的有限,现在有护身符可以仔细侦察一遍。
亮出证件,顺利进入火车站,他先去了站长办公室。鬼子的大头站长似乎记得这个曾经来过的瘦小的中国人,毕竟能出入办公场所的中国人不多。得到允许,丁纯沿指定路线去到劳工抗活的场站。所有的工人都忙碌着,扛活的,打包的井井有条。监工也是中国人,周围只见几个日本兵来回巡视。向监工出示了证件,说明要调查一下工人的来历,随便问了几个人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。特意关注物资的摆放和空余的场地,以便下次有个对比。没有更多的停留先混个脸熟,主要看侦缉队这块牌子顶用不顶用,显然日本人内部是通气的,所有的巡逻兵看过证件都没有过多干涉。
从火车站出来,发现路口站着持枪的保安团。通常这里路口不设岗哨,只有搜捕时临时加岗。
什么事?他问。
呵,丁队长,抓人,一个裁缝!
裁缝?丁纯心一下揪起来!
上面通知的,说有个裁缝很可疑,四十岁上下。
戒严了吗?
没有,设了卡子,城里正搜呢!
丁纯判断老梁暴露了!
怎么会暴露呢?老梁没什么大的行动,一般的行动以老梁的敏锐胆识轻易不能露出破绽。难道是季合勤有问题?只是搜查而没有实施戒严他稍微松了口气,老梁不会轻易被抓的,他知道老梁的警惕性和身手。只要藏起来敌人找不到咋呼几下也就罢了,身份肯定暴露了,以后无法公开露面。一个侦缉队的上来招呼,队长!
街上这么多保安团的,还设了卡子,什么情况?丁纯问。
听说找个裁缝。
什么裁缝?
听说是商会会长家里店铺里的裁缝,四十多岁没成家,据伙计说最近行动可疑,神出鬼没的。
邪性,一干上侦缉队鼻子这么灵,谁家的人都打听出来啦。丁纯心里笼罩一团乌云,幸好出口的房子没过户,日本人在看似不经意间已经完善了统治机构,而我们的人民还茫然不知。
人们对搜查习以为常,县城买卖逐渐兴隆,甚至出现了赌场妓院,日本人对这些偏门予以支持。丁纯往人多的地方走,既然手下汇报了搜查行动自己必须作出积极配合的态度。临时哨卡都是保安团的人,不见往日督察的日本人,忽然他前方发现一张熟悉的脸,姜运长。他不在杂货店上街干什么?丁纯迅速思索,决定远远跟住姜运长,姜运长一定知道搜捕,他想做什么!姜运长手里提个两个新笤帚不紧不慢走着,遇见拐角停一下然后奔下一个街角。
他在布置暗号。
丁纯在姜运长停留的地方都发现一道斜斜的一横,好似某个调皮的孩子随便划下一道。这是遇见危险情况无法通知对方的状况下采取的预警,他在通知不知情的同志,情况危险,躲避!
姜运长发现保安团大肆搜捕裁缝,裁缝是组织的领导,情况紧急,因为都是单线联系,他无法断定这个危险程度,也找不到老梁和其他同志所以出面布置大家都明白的紧急暗号。
丁纯被姜运长感动,决定跟下去,为姜运长提供保护。
姜运长晃晃悠悠转到一个路口。他好像有所警觉,闪进了一个巷子。等丁纯赶过去不见他的踪影,丁纯转身回了驻地。
蔡青无正在办公室喝酒,丁纯敲敲敞开的门,蔡团长!
来来来,兄弟,给你介绍一下,蔡青无指着屋里的三个喝的红光满面的赤膊大汉,我过去一个山头的弟兄。
丁纯抱拳拱手。
蔡青无说我来县城丁队长是第一个看得起兄弟的人,这个情分不能忘。丁队长,这三个弟兄从救国军投奔过来,太君给了不少赏钱,晚上翠月楼!
三个大汉起身敬酒。蔡青无说,丁队长是写字人,不沾酒,以茶代酒?
丁纯举茶说请大哥们多多照顾!
蔡青无说,兄弟客气,我这几位弟兄都是粗人不懂县里的规矩,以后有不到的地方丁队长多帮忙。
赶鸭子上架,丁纯说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脑子疼!
不怕,外面有日本人撑着,里面是咱们的天下。来,喝!
丁纯吃着菜,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问,保安团上街搜查裁缝,动静挺大?
嗨,歪打正着,蔡青无放下酒杯,王宵云他爸不见了跑来问我,后来我一问。你猜问出什么?昨天半夜三更裁缝找王友谅出门一直没回家,王宵云跟出去见是裁缝就回屋睡觉。早上县里没见他爸,急啦,到处找,裁缝也不见了。我派人找裁缝,布店的伙计说见过一两次,神出鬼没的眼睛通红,一看就知道熬夜熬的。好人谁能熬成那样,里头肯定有事。有枣没枣打三竿,这不,还没抓到!
丁纯说现在的人哪,干什么的都有,人为财死。
管他干什么的,季合勤前几天突然没啦,今天是王友谅。我看都可疑,没一个好东西。新官上任三把火,逮谁烧谁!
丁纯答应晚些去翠月楼。
拿着报告去见平川小毅。丁纯觉得自从平川小毅来了之后很少出门,不像那个被自己干掉的瘸子岛本整天瞎逛,你不知他闷在房间里干什么,是个难对付的角色。
平川小毅问,是所有人的?
丁纯老实回答,不是,问不出东西,其他的没想好,先交差。
你去了火车站?
县城不大,弟兄们散开半天都能走一遍,车站有不少扛活的人外县人。路上顺便转了几个街,没什么发现!保安团今天大搜捕,声势不小。总的来说没事。
难民区呢。
丁纯说没去,不熟,一个人去害怕,要不明天我带队去。
非常好!平川小毅满意侦缉队长的态度,拿出一张纸币,这个给你补贴。丁纯乐开了花。有钱拿呀!明天我多写,争取两千字。太君认得中国字?
平川小毅得意道,我在东北生活了三年,学过中国字,可惜后来回国了,说的不顺利,中国字还认识。
丁纯从平川办公室出来去翠月楼,蔡青无今非昔比,场面上的应酬在所难免,况且今天他一直担心裁缝的事,不怕一万就怕万一。
翠月楼里觥筹交错,燕语莺声。买醉的人在这里忘记残酷,忘记死亡线上挣扎的同胞。
包间里面宾朋满座,都是县里的人物,大都熟识,看架势准备朝天亮喝,丁纯瞅个机会告辞,说明天还得去难民区完成平川小毅太君的任务。蔡青无体谅他的难处,刚刚上任嘛。
丁纯回头望着夜空下灯红酒绿的翠月楼有种想哭的感觉,这感觉一直在心底时隐时现,今晚在一轮皎洁的朗月下更加强烈。他想呕吐,有种被击打的疼痛,就像在宪兵队。
刚走近院门,里面传来小林的声音,哥!
小林!
小林一直在院子里等丁纯。丁纯说还不睡觉?小林说我等大哥回来再睡,丁纯感激地揉揉小林的脑袋,去睡吧,我关门!
丁河已经入睡,脸色有些红润。丁纯在客厅打好地铺,和衣躺下不一会儿就响起鼾声,这一天实在太累!
夜里丁纯被响动惊醒,一骨碌起身,丁河吃力地正要下床,赶忙过去搀扶。
吵醒你啦!丁河歉意的拍拍床沿。
没有,我睡觉轻,夜里经常醒。
想活动活动,躺了几天手脚发软。别扶我,我自己走。
恢复的挺快!
伙食好,每天大鱼大肉鸡汤王八汤,大补丸补着。你很有钱啊,赚了不少吧?丁河语气洒脱。
丁纯说老梁从鬼子仓库拿出来一麻袋钞票,能花几辈子。
听说了,这些钞票本来就是我们的,鬼子抢走还得用来对付我们。
老梁拉了满满一车,吓着我啦。
你没经过苦日子,想象不到他们缺吃少穿,没枪没子弹还得战斗。老梁环境艰苦,组织上没有经费,冲动一点可以理解。
丁河在屋里慢慢活动,速度也比刚开始加快,身上出虚汗。丁纯说老梁暴露了,晚上回来就想告诉你!丁河停下脚步,怎么回事?
老梁夜里去找王友谅被王宵云看见,王宵云是王友谅的儿子,俩人都在会计科。王友谅可能是自己人,王友谅被叫出去夜里没回来,上午也没去县里上班,王宵云满世界找,也问过我,结果问到蔡青无。蔡青无了解情况后马上全城搜捕,人没抓到,好在只是怀疑,没实行戒严挨家搜查。
丁河用衣袖擦额头的汗,地道那边出口的房子登记了吗?
没有,这几天事多!
丁河明显松了一大口气,地下工作往往百密一疏,一些状况我们无法控制,平日勤于补拙损失才能降到最小。如果不是小林我们两条线不可能发生联系,情况千变万化。扶我去院子里,屋里好闷。
院子里一片静谧,天空启明星闪烁。
我当上侦缉队队长了。
好事,丁河并不惊讶。
我的职务换了好几次,自己都糊涂。
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,步伐沉重。两人同时屏住呼吸。脚步来到院门外,卸下什么物件。